文 | 陳 萍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不被人誤解,不被人歧視,都希望自己能被別人理解和尊重,但我們卻常常在不知不覺中誤會別人,或對人抱有偏見。 這是因為我們總是以自己的狹隘視角去觀察事物的表象;以自己的個人好惡去衡量美丑善惡;以自己的主觀意識去判斷是非對錯。 殊不知很多時候,我們的看法或評論只是一種自作聰明,我們自以為的“高見”其實是一種偏見。 01 偏見往往源于親耳所聽。 作家畢淑敏曾說過一個她親身經歷的故事。 那年她坐火車從西藏返家,在路上偶然遇到了一個風塵仆仆、疲憊不堪的旅人。畢淑敏看他辛苦的模樣,就動了惻隱之心,決定順路載他一程。 車司機聽了一臉戒備,表示不愿載這個陌生人。在畢淑敏的再三請求下,司機才同意讓旅人搭了便車。 在行進途中,司機悄悄告訴畢淑敏一件真人真事。他說他們車隊有位老師傅,也是因為熱心善良,在旅途中載了陌生人,結果卻被那人殺死了。原來那人是個居心叵測的劫匪,為了搶車就恩將仇報地殺害了熱心幫他的老師傅,還殘忍地把老師傅的尸體棄置荒漠。 就是因為此事,他在旅途中再也不敢熱心捎帶陌生人。 聽完這番話后,畢淑敏的心態一下子就變了。她再看車后座的旅人總覺得對方一臉壞人相,還懷疑那人想要偷她的行李。 于是她讓司機加快車速,這樣汽車一路顛簸,那人想干壞事也無從下手。 由于車的顛簸,那個旅人身體被撞得前俯后仰的,但他的手從未離開畢淑敏的行李包。 當他下車時,卻提醒畢淑敏,看看行李有沒有少了,他擔心會晃丟了什么。 畢淑敏這才明白一路上旅人手不離包,是在好心幫自己看管呀。也許他是覺得對于畢淑敏的好心幫忙,他無以為報,只有在顛簸的旅途中盡力扶好她的行李包來作為報答。而自己卻只是因聽了一個故事就對他胡亂懷疑,這實在是一種可笑的偏見。 德國詩人歌德說:“我能確保正直,卻不能保證沒有偏見。” 的確是這樣,生活中有很多人都自認為自己正直坦蕩,對人對事客觀公正,卻又總是不自覺地戴有色眼鏡看人。然后又振振有詞地給人貼標簽,給事下定義。 他們寧愿相信熟識人說的片面之詞,也不愿用心去體察真相。他們一葉障目,卻自以為看見了泰山;他們自作聰明,卻把自己的愚見、偏見當做高見。殊不知,自己的耳朵也會欺騙自己,也會誤導自己產生錯誤的臆斷。 02 偏見往往源于親眼所見。 英國教育家赫·斯賓塞說:人人反對偏見,可人人都有偏見。 就連歷史上有名的教育家孔子也不例外。 《呂氏春秋》里有一段講:孔子周游列國,因兵荒馬亂斷了糧,三餐以野菜果腹,大家七天沒吃過白米飯了。 一天,顏回好不容易討到了一些白米,就煮給大家吃。飯快煮熟時,孔子看到顏回正在用手抓鍋里的飯吃。 于是,當飯煮好顏回請孔子進食時,孔子就故意說:“我剛才夢到祖先來找我,我想把還沒人吃過的干凈米飯,先拿來供奉先人。” 顏回頓時慌張起來說:“不可以的,這飯我已先吃一口了。因為剛才煮飯時,有灰塵飄進了鍋里,弄臟的白飯丟了又太可惜,我就抓起來吃了。” 孔子聽了,恍然大悟,發出感慨:“都說眼見為實,但眼見不一定為實;都說遵從自己的內心,但內心往往也會欺騙自己。弟子們記住,了解一個人是很不容易的。” 就連圣人也會誤會自己的弟子,何況那些自作聰明的凡夫俗子? 既然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實的,那么引發你的內心所想自然也只是一種盲目的臆測。 所以,永遠都不要輕易評價別人,因為你并不知道別人究竟經歷過什么,也無法對別人感同身受,又怎能武斷地妄下斷言? 《培根隨筆》里寫到:“真正可怕的,并不是那種人人都難以避免的一念之差,而是那種深入習俗、盤踞于人心深處的謬誤與偏見。” 偏見及時發現及時糾正尚不算晚,就怕深植于心,根深蒂固。因為偏見會讓人做出錯誤言行,傷害對方的心,更甚至因為傳播偏見,對人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。 03 偏見往往源于直覺判斷。 《晏子春秋外篇》中記載:孔子一行人來到齊國,拜見齊景公而不去造訪晏子。子貢說:“拜見齊君,不去見他的執政大夫,可以嗎?” 孔子說:“我聽說晏子侍奉過三位國君,而且都很順利啊,因此,他的為人,我很懷疑。” 晏子得知后,說:“我世代為齊民,不思己行,不識己過,是不能自立的。我一心一意,為國為民,輔佐過三位國君,都很順利。可我如果三心二意地去侍奉一位國君,也未必順利啊。如今,未見我的作為,卻對我的順利進行質疑。 我聽說,君子獨立無愧于身影,獨寢不慚于靈魂。孔子妄自議論他人,這猶如湖人非難斧頭,山民非議漁網。以前,我見到儒者,覺得他們很尊貴。今天,我倒覺得他們很值得懷疑。” 孔子聞聽此言后,后悔地說:“我孤陋寡聞,口不擇言而微詞他人。這使我幾乎錯識了一位賢人。” 于是,孔子先叫弟子宰予去向晏子謝罪之后,才去拜見了晏子。 孔子之所以誤解晏子,根源在于他本來就對晏子懷有成見,又不去深入調查,所以造成他盲目憑直覺來判斷晏子的品行。 圣人尚有誤解人的時候,我們這些平凡人更應懂得:看人要全面,不要讓自己自以為是的主觀意識代替了理性。 很多時候,我們的眼睛、耳朵和直覺也會蒙蔽我們的心。因為人生中很多事物并非像你看到的聽到的那樣,所以不要相信道聽途說,不要相信所謂的“眼見為實”,也不要在不明真相下盲目臆測,憑直覺來妄下斷言。更不要將將自己的偏見傳播開去。 古人云:眾口鑠金,積毀銷骨。如果偏見之詞形成鋪天蓋地的輿論,眾口一詞,便能積非成是,顛倒是非。更甚至能置人于死地。 所以,要學會用心去洞察真相,而不是用眼睛只看表面;學會用心去傾聽,而不是相信耳朵聽到的片面之詞或謠言;學會用心去深入研究事物本質,而不是單憑直覺就給人給事“下定義”、“貼標簽”,還自以為自己的偏見是高見。 作家亦舒說:一個成熟的人往往發覺,自己可以責怪的人越來越少,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。因為,人越成熟,偏見也會越來越少。 愿你是一個成熟的人,常以冷靜沉穩的態度去面對身邊的事,常以寬容慈悲的心去看待身邊的人! 作者簡介:陳萍,教師。擅長各類體裁的文學創作。 +10我喜歡
最珍貴的小禮物 文:美頔 時光的腳步匆匆,一晃快過年了。此時此刻,小明與遠在他鄉的同學們一樣,都在為過好一個幸福吉祥的團圓年而艱辛地忙碌著。 小明初中畢業后,在家務農了一年,就隨著打工潮去了南方。年到了,小明風塵仆仆地回到闊別十五年的鄉村故鄉,和早已在微信上約好的小學同學們一起在鎮上好人家餐館里聚一聚。 小明和同學們陸陸續續就聚到一塊兒了。一大間餐廳坐了二十八個男女同學,一見面就嘰嘰喳喳地聊得個不亦樂乎。大家聊著聊著,就都覺得又重新回到了當年在學校一起讀書玩耍的情景。尤其那情露言表,可想而知。小明此時似乎還覺得還差點什么,正欲開口,不料被一個女同學給插了過來:“哎,各位同學,咱們咋為何不去把咱們的啟蒙老師朱老師給請過來了?” 同住朱老師一灣的劉姓同學忙插嘴:朱自強老師呀,已早沒教書了,正在家帶著孫子呢! 以前的班長趙小花提議:干脆我和劉斌同學一起把朱老師請過來,好不好? 同學們異口同聲:好。 不大一會兒,趙班長和劉斌一左一右把朱老師給接了過來。此時小明腦海中那個既嚴厲又和善的朱老師,已變成鬢發銀白、皺紋分明且有點蹣跚躊躇的老人。 小明和同學們幾乎同時起立躬躬敬敬地喊了一聲:老師好! “同學們好!”朱老師嘶啞地沖同學們躬著身和藹地笑了笑,他望著他既熟悉又很面生的同學們目光時,他那清澈的眼睛散發著光芒透明而深邃感慨:今天我很榮幸被你們請到這里和你們聚一聚,我感到特別高興,尤其看到你們一個個成家立業,衣錦還鄉,比老師更有出息了,更感到驕傲而自豪。今我既然來了,我就把我多年收藏的珍貴禮物要送給你們了! 一位高姓同學忙起身擺著說:朱老師,干嘛讓你破費呢?無論如何也是我們這些同學給你送一份禮物? 朱老師忙解釋著:這禮物其實我都沒花一分錢,其實那都是你們自己的,我只不過替你們保管了將近二十年而已! “是嗎?”同學們挺好奇一下子都圍了過來。 朱老師打開隨手用牛皮包的紙包,里面全是一摞紙本來訂的作業本。朱老說:我當了二十六年的小學語文老師,那時條件差,大家都小學畢業了也沒留過合影照,我就把我交過的每一位同學的作業本都保存了一本。現我就找出來,按本上的名字把它發下去,好今后給大家留個戀想吧! 同學們隨即齊唰唰地站到朱老師的跟前深深地躹了躬。 朱老師又說:大家都坐下,就像當年在課堂上發作業本那樣,好嗎? 同學們又唰地一聲,規規矩矩地找了個位子端正地坐了下來。 "趙小花!” “到!” “劉三!”“到!”……朱老師每念到一個名字,那個同學就唰的一聲筆直地站起來應聲道。 小明拿到作業本,輕輕地翻開來,他看著他當年寫得象螞蟻爬過泥土似的筆字痕跡時,就跟在場的每個同學一樣都噙著淚光,思緒萬千感慨! 小明和同學們不由自主地又齊唰唰地立在朱老師的跟前,一一朝朱老師深深地躹了個躬,并大大地給了朱老師一個熱烈又很感激很欣慰的擁抱。 +10我喜歡
小說: 食為天 作者/王絢 《一》 夕陽落山,晚霞滿天,映照得大地一片殷紅。立秋已過,可暑熱還未退去,A廠家屬院門前的兩排壯碩的白樺樹聳拉著頭。兩棵樹之間套著一根黑色的橡皮筋,樹下放著兩個書包,一個粉色為底,繡著兩個可愛的小熊;另一個為淺藍色,畫著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。跳橡皮筋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,穿著校服,一雙白色的運動鞋,扎著的小辮正隨著她的蹦蹦跳跳一上一下的舞蹈;另一個小女孩短短的頭發,差不多大,蹲在一旁,手蹭著下巴,正盯著那正在舞動的橡皮筋。 楊勇低著頭,腳步拖拉著,皮鞋上幾處塵土,工作褲上有一塊又一塊老得幾乎洗不掉的油污,身上的背心已經濕透,可還是牢牢地扎在褲腰里。有力的右手正緊緊地攥著一件有點發黃的外套,左手手指間夾著半支煙,不時地猛吸一口,皺了皺眉,任由混沌的煙霧到肺里游弋了一圈,然后又狠狠地噴了出去。 “爸爸,下班了呀!”蹲著的小女孩站了起來,這個小女孩叫楊悅,正上小學二年級。“嗯,玩一會兒就回家吃飯。”楊勇抬了抬頭,不過并未放緩他的腳步,徑直往前走,在路的不遠處拐了個彎,走上了道路右側的家屬院樓梯。“我等會兒就回來!”小悅悅的聲音傳了過來,她也走向那個樹下的書包,也不知道楊勇有沒有聽到她的回答。 回家也沒怎么收拾,楊勇就直接從冰箱里取出了一瓶啤酒,幾口下肚,徹骨的冰冷直抵腸胃,身體里埋藏一天的疲憊再也無法隱藏,大腦意識一陣模糊,“安安啊,我在沙發上躺會兒。”可能還沒聽到回答,他就癱倒在了沙發上,沉沉的睡了過去。少頃,大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,“媽媽,我們晚上吃什么呀?”悅悅的聲音首先傳了進來,然后才一蹦一跳地進了門。“悅悅,小聲點,爸爸累了,正在沙發上休息呢。”楊勇的妻子叫陳安,圍著圍裙,正從廚房里走出來,兩年前她下了崗,就一直留在家里,管管孩子,做做飯,“把書包放好,我們娘倆先吃,給你爸留點就成。” 電視機里的一聲尖叫像是從夢中傳出來的,楊勇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,頭枕的部分已經被冷汗浸濕得一塌糊涂,腰以下蓋著一張薄被,妻子正翹著二郎腿,坐在沙發的另一端,一邊啃著瓜子,一邊看著電視。楊勇略微有點餓,抬頭看了看鐘,都要十一點了。“桌上還有些飯菜,將就吃了。”楊勇簡單地咽了幾口,便再也吃不下去。他又回到了沙發上,一支煙又點著了,他緊鎖的眉頭松了松,喉嚨里動了動,頭上的青筋一現即隱,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,吐出了四個字:“廠子垮了,我下崗了!” A廠是國有企業,主要以生產汽車和修理汽車為主,廠很大,740多畝,生意一度也很好,每年生產幾十輛大客車,而且來來往往的司機需要修理,也只會到這個地方。這里的工人們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一天三頓不用發愁,如果愿意辛苦一點,加加班,還可以有一份不菲的薪水,一個人上班就可以輕松養活一家人。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,城市好像變大了,各式各樣的修理店,又開張了各式各樣的4S店,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,A廠的生意漸漸淡了下去,也不再出廠自己的客車了,前來修理的車輛越來越少,工人們越來越閑,起初大家覺得很輕松,慢慢地發現有些不對,于是謠言漸漸出現了,說是廠里要裁員,又說廠子要垮,可說著大家又覺得不太可能,畢竟廠子是國家扶持的,哪能說完就完。有些人覺得勢頭不對,走了,有的沒什么感覺,留下了,不過一年年下來,廠里的工人確實是越來越少了。楊勇在這里工作了十年了,近幾年的待遇是不怎么樣,但是他的身體和血液都幾乎和這個廠聯系在了一起,在廠里住,在廠里吃,要走,能到哪里去了,況且,他也不相信廠子會垮掉。 可是,該來的總會來,食堂的煙囪有一天早上不再冒煙了,廠里為了節省開支,積累資金,為轉型適應市場作最后一搏,貼出通告,要準備裁員了。 顯然,命運對于反應遲緩的人,總是會狠狠地推他一把,楊勇是這樣,廠子也是這樣,積累資金的最后一搏,沒有換來廠子的重生,只有在它跌進深淵之前,發揮出它的最后價值。于是,當天的下午,廠長在全廠大會上宣布,A廠這一片土地,已經被一家地產商拍下,這一片土地,會逐漸改造成商業街。這樣一來,A廠的倒閉,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,大家對于這個消息,出乎意料,并未有太多的反對,或者沮喪以及驚訝,就像是很久以前就預料到了這一點。有的人早已預備了出路,可有的人還在彷徨,相同的是,大家都只是互相寒暄,彼此并未問起之后的打算。楊勇也是,互遞了幾支煙后,便匆匆的往家里趕了。 “早就想到有這么一天了。”妻子安安還比較樂觀,“咱們還年輕,又有力氣,看看能做什么,總不會餓死嘛。”可楊勇并不這么想,從十六歲起就在這里工作,一直以來穩定的工作使他早已沒有了破繭成蝶的勇氣,A廠不僅僅是他的單位,更是他的家,這里的每一個車間,道路,桌椅,就像是他的皮膚、毛發和血液一樣,現在突然硬生生地從他的身體上剝離開了。他的痛苦到了極點,似乎產生了一種主觀上的不真實感,仿佛這件事情并沒有發生過。腦子里不知道什么聲音嗡嗡作響,妻子后面再說的什么也沒有聽清,“嘿,有沒有聽我說話啊!”安安的聲音提高了八倍,楊勇渾身一個激靈,“嗯?”“我是說,廠外那條街上,有些燒烤的小攤,人還挺多,生意還不錯,我看這也容易學,要不我們弄個小車,也跟著試試。”妻子倒是憧憬起了以后的日子,可楊勇卻是一團亂麻,也來不急多想,就點了點頭。 《二》 日出日落,花謝花開,時間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急促地趕路,高矮不一的塔吊一一地立了起來,把房屋變成了廢墟,又在廢墟上建起了高樓,轉眼間,蒼翠的綠茵間就矗立了一片片水泥森林。 不知不覺間,又到了立秋時節,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,愣是一滴雨也沒下,立秋不退暑,一個月的火老虎還得到處亂竄。A廠的舊址處,除了幾棵梧桐和白樺樹還在堅守,其余的廠房車間早已不知去向,一棟棟嶄新的寫字樓門前,兩只大的石獅子昂首而立,西裝革履的人們進進出出。夜幕降臨,旁邊的商場燈火輝煌,酒店、電影院、超市、書店鱗次而立,霓虹燈也亮了起來,準備點綴這迷離的夜。 這一切繁華之后,大約兩百米,是一處有些暗淡的街市,每一個小小的門面上的白熾燈,僅僅夠照亮自己門面這一塊。街道長時間被油污浸染,已經黑黝黝的,腳踩上去,黏黏的,像是踏上了章魚的觸手,讓人心里滲得慌。這里從清晨到黃昏,幾乎無人問津,就只有幾個中年人坐在凳子上掰扯。可到了夜晚八、九點左右,各種各樣的燒烤,小炒便陸續陳列到了這條街上,各式各樣的人們,就坐在街邊,幾張小凳,一張方桌,幾瓶啤酒,聊天聲,爽朗的笑聲能持續到凌晨一兩點。 “老板,來張豆皮。”一個中年男子穿著背心和沙灘褲,蹬著一雙“人”字拖,離楊勇的門面還有好遠,聲音就已經先過來了。“張哥,又出來散步啊!”楊勇熟練地用夾子從一疊厚厚的豆干中取出了一片,借著慣性,順勢平鋪到了炭火架上,另一只手拿起刷子,在油碗上輕輕一點,又向豆干上均勻抹開;放下油刷,再拿起一筒食鹽,顛倒翻轉,手腕熟練地一抖,白色的點點便灑落到了豆干上。楊勇熟練地重復著以上動作,活像雕琢一件藝術品,直到豆干略帶焦黃,左手一翻,右手拿起兩根竹簽,迅速地從中間穿過,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。“張哥,來,小心燙。”楊勇笑容可掬地遞了過去。拿起肩頭的毛巾,往臉上隨便擦了幾下,便又把架上的幾樣東西處理了起來。“安安,茄子、土豆、韭菜還有里脊肉好了,拌一下端出去,多放點辣椒。”楊勇頭也不抬地喊道。 對于習慣了用扳手的楊勇來說,靈活的雙手拿起夾子和刷子一開始并沒有什么不習慣。只是他以往可以不帶任何表情,麻木地面對冷冰冰的機械,現在卻不同了,諸多的食客要求不一,辣點、淡點、嫩點等等要求,常常弄得他想要發火,可是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,并不以個人的性格為轉移。慢慢地,他也就習慣了這新的工作,并且用他麻利的動作和篤實的作風贏得了大家的口碑,他的小門面燒烤生意也就逐漸好了起來,周圍的住戶通常都愛來吃一點,到了夏天,這里的生意更是爆棚,各種菜品通常不到一點就賣完了,讓他們不得不多進一些;酒也是,一件一件的空啤酒瓶,讓他不得不買了一輛小型的三輪車。每天一早,他們夫婦就出門采購,回家淘洗、穿串、整理,然后等待著夜幕降臨,忙到一兩點,鳥獸歸巢,萬籟俱寂,夫婦倆才拖著疲憊的步伐,在路燈下拉長身影,回到那個租的五十多平米的小屋,而女兒悅悅,則早已入睡了。 日子一天天過去,每年下來除了家用,還能有些結余。這樣的生活,夫妻倆并不感到拮據,只是看看周圍,幾家和他們差不多的燒烤店老板都在附近買了一套亮堂的新房,可就這個收入卻是不大可能。楊勇也時常想要試探著問問他們,想討教些生財之道,可他們通常是三緘其口,或者是支吾過去,時光也過得飛快,倏忽幾個月過去,生意漸淡,天氣漸寒,冬季來臨了。一進臘月,楊勇便挨家挨戶地邀請,說什么也要請周圍的老板吃飯,大家拗不過,只好答應了。 忙碌了一年,這頓團圓飯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放松,大家放開了手頭的生意,大口地吃喝。熱騰騰的飯菜還在往上端,大家都已經酒酣耳熱了。再有幾杯酒下肚,話匣子也打開了,從當年下崗創業,到零敲碎打四處碰壁,如今大家對現下的生活還是比較滿足,這樣的酒足飯飽,也是一種很不錯的享受。楊勇也喝的比較多,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,舉起酒杯,撐著椅子的靠背,“來,我們干了這杯,明年再一起發財。”“好,干。”“干。”一陣酒杯的碰撞后,大家一飲而盡。楊勇仰頭一吞,然后重重的坐在了板凳上,重心不穩,差點摔倒在地上。幸虧旁邊的白山一把拉住,“楊哥,小心點哦,要賺錢,身體可不能垮掉。”“沒事沒事。”楊勇坐著穩了穩,“老白啊,我這算什么賺錢哦,不過就是勉強能養家糊口罷啦,還是你厲害,房子車子都有啦。”“嘿嘿,看你這話說的。”白山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,“楊哥,大家這幾年都是一起混的,有什么兄弟也不瞞你。”白山壓低了聲音,陸續的和楊勇說了起來,桌上的飯菜也已經吃了七八成,大家也開始三三兩兩的聊起天來。街邊的路燈依然映照在路邊的梧桐樹上,來往的車輛與行人卻逐漸稀少了,月亮也慢慢地越過了中天。 但凡生意,想要提高利潤,不外乎開源、節流兩途,這條街上的小店都差不多,靠的是附近的熟客還有回頭客,做大不容易,可是節流卻是大有文章。白山并沒有去菜市場采購所需的食材,而是從一個叫阿偉的人那里直接進貨,一次買上一個月的,那里什么都有,青菜、土豆、豬肉、牛羊肉等等,價格低了一半左右,還能長時間存放,不會壞,而調料和油則是用阿偉作坊里自己制作的。一天算下來就要省掉兩三百的成本,長年累月,這個量就變得很可觀了。 楊勇也是懷著有點不安和激動的心情和妻子說了這一切,他有點擔心,可又希望妻子給他肯定的答復。“有這么便宜?不會是有什么問題吧?”妻子一臉的懷疑。楊勇那一絲毫的興奮頓時被擊散了,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,“這當然有問題,可白山也在說:‘又不用你吃,烤一烤,味重點,下了肚,誰知道。’我后來也嘗了嘗,味道和我們的沒什么差別。”楊勇也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。“那你怎么打算?”妻子也是有些猶豫。楊勇從褲包里摸出了一張名片,是那個阿偉的電話。 有時候,不經意的選擇總能體現出人們的性格與良知。“我總覺得有些不妥,有點損,萬一有什么問題,我們可是有責任的。”妻子的話讓楊勇的內心突然一亮。“好,我也覺得是,再說現在挺好的,多攢兩年,咱們也啥都會有的,那還是一切照舊吧!”楊勇將名片隨手往抽屜一扔,頓時覺得好輕松,像是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。 《三》 杜鵑、海棠依次綻放,梧桐樹葉綠了又黃,這年轉眼又來到了收獲的秋天。楊勇夫妻的小店生意特別紅火,每天從下午5、6點忙到凌晨兩三點,有時還要通宵達旦,不過夫妻倆累是累點,心里卻是樂滋滋的。忙碌的人總是懷疑時間是不是特別快,月已漸滿,快到中秋了。 “阿勇,我們的錢也存得差不多了。”妻子高興地說。楊勇一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汗點,顯然特別地興奮與激動,眼角的魚尾紋也頓時顯得特別清晰,每一條溝壑里滿是期待。“后天吧,正好中秋,給自己放個假,我們一起去看看。”他激動地使勁摟了摟妻子的肩。“哎呀,你弄疼我了。”妻子埋怨了一句,可眼里卻滿是欣喜。接下來這幾天,夫妻倆回到家里談論的全是房子,大小、戶型、朝向、裝修等等,仿佛這房子已經到手了一樣。 “媽媽,我肚子疼。”悅悅在床上蜷縮成一團,臉色慘白,聲音有些顫抖,額頭上還冒著豆大的汗珠。“悅悅,不要怕,媽媽帶你上醫院。”安安把女兒抱了起來,悅悅的身體還在不斷地發抖,像是寒風中的樹枝一樣,“阿勇,去拿兩件衣服,趕快上醫院。”夫妻倆可是急壞了,在醫院的一晚上根本無心入睡,日上三竿,悅悅的疼痛減輕了,看著女兒沉沉地睡去,夫妻倆也松了口氣。可是他們還無法入睡,急匆匆地詢問醫生女兒的病情,“這是‘病毒性胃炎’,情況還比較嚴重,孩子缺乏營養,抵抗力也差,隨時可能反復,最好是住院觀察。”醫生一邊填寫著病歷,一邊嚴肅的向夫妻倆說明孩子的病情。“那就辦住院吧。”楊勇倒是沒有絲毫猶豫,“肯定是孩子的健康要緊。”他又回過頭來,對著妻子說道。妻子眼框紅紅的,點了點頭。 住院在這年頭,不知道算不算大事,可是對于沒有醫保的人群來說,可是一個無底洞。廠子一垮,單位的醫保就沒有了著落,本來可以交社保,可是前兩年剛做生意,手頭緊,一點點錢都是從牙縫里省下來的,于是這事就給擱下了。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,悅悅生病一住院就是兩個多月,光是醫療費用就是好幾萬,還不說夫妻倆照顧悅悅,只能有一個人看店,生意也清淡了不少。等到快入冬悅悅出院時,夫妻倆手頭的積蓄也去了一大半,看來想要買房子,就只能再等等了。 爆竹聲中一歲除,除去了舊日的煩惱,迎來了新的希望,大不了再干一年,楊勇也是滿懷希望。說來也奇怪,今年的生意特別地好,才陽春三月,店里生意便熱鬧了起來,夫妻倆也樂得忙碌,一天到晚就在店里和菜市之間奔走。時間的車輪飛轉,大半年過去,還有兩天就是重陽了。這天夫妻倆收拾了店面,正計算著最近的收成,不覺夜已漸深,可他們卻并不覺得多么疲憊。 “鈴…………”第二天一早,夫妻倆收拾了一下,準備去菜場買菜,電話響了起來,在周圍的寧靜中顯得格外清晰。“李姐啊,你好,什么事啊?”妻子的語氣依然干練而直接,但臉上明顯寫著局促與不安。楊勇也停下來,等待著妻子的反應,像是等待著什么樣的一場審判。“李姐,要漲這么多啊,上次都沒有這么多。”電話里的聲音明顯在她的預料之外,“好好,我和老楊商量一下,這幾天給你答復。好的好的,盡快,再見哈。”掛掉電話,妻子的眉頭更加局蹙,楊勇也似乎猜到了發生的事情,不由得加快了手里干活的速度。這個李姐,就是他們這門面的房東,這合同快要到期了,本來應該談續租的問題,這么看來,要想續租,漲價是在所難免的了。“租,肯定是要續租的,這店的位置不錯,況且生意已經上路了,來的都是回頭客,只是這次漲的有點多,都將近漲了三分之一,而且聽李姐口氣,周圍的門面都漲了很多,租的人還不少。”妻子也有點為難。楊勇皺了皺眉,多年的生意經營,已經讓他從一個普通的工人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生意人,對于價格,他也很敏感,總覺得有些不對,也有些不安,卻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。“這事不好說啊,要不出去打聽打聽,等會就去,了解一下情況。”“那就今天趕緊去吧,這事宜早不宜遲,吃點東西。”楊勇哪有什么心思,只匆匆吃了兩口,便急著出門了。 山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,這一年的起早貪黑,外面世界的發展早已超出了楊勇的想象。公車幾個轉彎,一座座高樓林立在眼前,“XX莊園”、“XX小區”比比皆是,抬頭望去,這些樓高的讓他感覺有些眩暈。往遠處看,無數的塔吊正郁郁蔥蔥的大山里工作,世界變化可真快啊,楊勇感嘆到,他感到有些局促,又有些不安。也許漲價的原因就在這片水泥的森林里,他的身影越來越小,越來越遠,最后消失在了遠處的一棟高樓后頭。 人來人往,車馬喧囂,從清晨到了黃昏,一天的時間就快過去了,夕陽漸漸地沉下山脊,只鑲上了一條金邊。光華漸收,楊勇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回家的路上,腳步略顯的急促而虛浮,顯然疲憊與焦急占據了他的內心,右手緊緊的攥著一疊宣傳廣告,顯然這些個廣告是他此刻最想解決的問題。車一到,他一個跨步就上去了。 裹著夜色與糾結,楊勇回到了小店,妻子正忙著招呼客人,忙得不可開交,“阿勇,快來幫忙。”妻子顯然非常忙碌,以至于沒有注意楊勇的情緒。“哦。”楊勇應了一聲,便投入了這熱鬧了生意中。“嘿,老板,我的豆干怎么有辣椒,不是說了不要的嘛。”前面坐的客人抱怨到。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,馬上換啊。”妻子連忙打圓場。“這份不是我們桌的,我們沒有點土豆。”另一桌的客人也有了意見。“阿勇,在做啥,那盤菜端錯了。”妻子顧不了這許多,語氣里明顯有了些抱怨。“哦,好。”楊勇也是心不在焉的回答到。這晚上的時間啊,怎么這么慢,月都已經漸沉,客人才慢慢都離開了,夫妻倆迅速地收拾了一下,關了店,回到了家里。 “安安,你知道不,現在的房價已經翻了一倍,我們的那點積蓄已經買不起了,就連首付也付不起,而且城里所有的房子都差不多了。”楊勇憋了一天回到家了,屁股還沒坐下來,就趕緊地和妻子說了,“你看看,這是這些房子的廣告。”“我看看!”妻子接了過來,初聽這個消息,她也有些吃驚,直到看到那些廣告,她還覺得不敢相信。她心里飛速地計算了一下現有的存款和他們賺錢的速度,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,這樣的價格,對于他們來說,簡直就是天價。 其實最殘酷的事,并不是不能實現夢想,而是夢想馬上要實現的時候,又被無情地剝奪。就楊勇夫妻而言,有一套自己的房子,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夢想,現在突然變得那么遙遠,要想達到它,又要付出更多了努力。也許付出這些努力之后,這個夢想又會更加地遙遠。“你說我們再干一兩年能不能買得起?”妻子的心態也有些不好。“不好說,萬一等到那個時候,房價又漲了呢!”楊勇說出了他的憂慮。又是一陣沉默,人為什么聰明,是因為他們往往在道路封死的時候,始終會找到一條通路,只是不太清楚這條路究竟一片坦蕩還是荊棘滿途。“你說,白山說的那事怎么樣?”楊勇試探著說道。其實妻子也有相同的打算,“嗯,這也是個辦法。”“那要不然明天就打電話問問?”“好,那趕緊找找。”雖然那張名片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,夫妻倆翻箱倒柜,雞啼之前,名片還是在抽屜里的一堆紙片當中被找到了。 《四》 鴻雁飛去又回,桃花謝了又開,只有那天邊的冷月依然故舊,扎著小辮的女孩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女生,同時中年人的黑發間又多添了多少白發。臨近五月,正是萬物復生的日子,楊柳枝綠的枝搖葉擺,海棠花紅的花枝招展,楊勇夫妻的新房裝修已畢,夫妻倆看看了黃歷,挑了個吉利的日子,今天就要往里面搬了。 為了這個日子,夫妻倆吃了多少苦,只有他們自己知道,不過都是值得的;為了這個日子,他們特地買了鞭炮,貼紙;為了這個日子,他們特地把小店關閉了三天,就想好好地準備準備。鞭炮放過,夫妻倆和悅悅一塊兒進了屋,米黃色的墻壁上還有一些淡淡的油漆的味道,精致的吊燈在天花板的正中,明亮而氣派,皮質的棕色沙發非常柔軟,還有電視機、飯桌等等,一個不大的陽臺上還有幾盆花卉。這可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啊,悅悅一下子撲到在沙發上,又柔軟,又溫暖,好舒服呀。“阿勇,你在這個茶幾是不是還要擺正一點兒,還有電視,要不要買個罩子,還有這個臺燈….”妻子一口氣說了好多,好像是有些不滿意,更多的卻是一份自豪和炫耀。“好好好,我們一處一處調整,不要緊的。”楊勇當然了解妻子的心思,笑著回應到。不過他們倆都沒有收拾的意思,只是在沙發上坐著,楊勇摟著妻子的肩,看著妻女滿足的笑容,享受著這一片刻的美好。 “阿勇,這兩天過后,我們還要繼續開張哦。”妻子幸福地依偎在楊勇的懷里,但是沒有停下對往后的打算。“好,今天周二,我們再休息兩天,周五接著開張,正好趕上周末。”雖然楊勇滿口想休息,但是對于往后的打算,卻從來沒有落下。“爸、媽,你們就多休息兩天吧,這么多年都累過來了。多歇兩天怎么啦。”悅悅一直想父母陪她多玩玩,可是她也很清楚家庭的狀況,自己心里的小小要求到了嘴邊也說不出口。“悅悅乖,媽媽還要掙錢呢,你要好好讀書啊。”妻子苦口婆心的說到。悅悅沒有回答,就努了努嘴。 很快到了周五,夫妻倆高高興興的吃了午飯,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往小店趕,可一到小店,卻被周圍的景象驚呆了:周圍白山他們的小店面都關門了,門上貼著白色的封條,寫著“食品不符合要求,勒令關閉整頓”。看來夫妻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,可是他們還隱隱的感到一絲幸運,甚至是一絲幸災樂禍,可能就是關門的這幾天,這條街被突擊檢查,大家都是半斤八兩,看來白山他們是被查到了。“這下我們得注意點了,看來政府準備要大力整頓啦。”楊勇小聲地對妻子說到。“那我們趕緊把剩下的材料處理一下,最近都用新鮮的吧,不過這也是好事,沒人和我們競爭,我們的生意肯定就更好了。”妻子的擔憂竟然還變成了欣喜。可能一旦道德的底線被打破,墮落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。兩口子開了門,收拾了一下剩下的食材和佐料,再把廚房的各種炊具進行了整理。“待會還是去菜市場采購吧,順便把這些都扔了。”妻子把所有的剩下的都收納到了一個大大的黑色袋子里,然后遞給了楊勇。楊勇點了點頭,接過來,出了門。 楊勇去來的一路上都被未來生意興隆的美夢所干擾著,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想。當天晚上,因為這條街就剩下他這一家店,所以生意特別紅火,還不到十二點,店里的食材都已經全部賣完了。“阿勇啊,要不明天我們再多買點,趁著這段時間,生意很好,可以趕緊多掙點錢啊。”今天收拾得很早,夫妻倆很輕松地慢慢踱步在回家的路上,妻子安安挽著楊勇的手,已經好多年了,他們都沒有像今天這么輕松過。“好啊,我也這么想,明天我早點出門,多買點東西。”這條回家的路上,雖然此刻行人已經不多,可是仍然有明亮的月光,照在梧桐樹上,還有一些蟋蟀在草叢間輕唱,楊勇回家的腳步也顯得特別地輕盈。 時間又越過這一年中秋,梧桐葉落,百草枯黃,來到了萬物歸藏的冬季,紅燈高掛,彩字飛舞,眼看著就進入了臘月。照著往常一樣,一大早出門,楊勇就往菜市場趕,走到半路,電話響了起來,他沒有準備,只覺得全身一震,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。“是楊悅的家長么?”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很焦急,“楊悅在教室暈倒了,現在校醫務室,請您趕緊過來看看。”“老師啊,悅悅現在好些了么?我馬上過來。”一片陰影忽然掠過楊勇心頭。電話一掛,趕緊就往學校走去。“悅悅吃了些止疼藥,現在好點了,不過肚子還是很疼。”學校的醫生說到。看到在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女兒,正捂著肚子無助地輕聲呻吟著,楊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醫生接著說,“可能是她的胃有什么問題,要再仔細檢查一下,還是要去一趟醫院。”“謝謝了。”楊勇來不及多想,也沒有多做詢問,抱起了女兒,飛快地向醫院趕去。悅悅的聲音像是一根根的針扎到他的心上,他現在只想趕緊到醫院檢查,讓女兒趕緊好起來。 悅悅被醫生帶進去檢查不久之后,妻子安安也匆匆地趕了過來,楊勇正坐在二樓的長椅上,雙手支著頭,表情很凝重,正焦急的等待著結果。“醫生怎么說,悅悅怎么樣?好點了不?怎么會這樣子的?什么時候的事了?”妻子因為心里著急,說話有些語無倫次。“好了,等一下,醫生出來問問,我也不知道,別煩了。”楊勇的語氣明顯有些煩躁。夫妻倆看著悅悅進去的那扇門,等待著醫生的宣判,看著來往的白衣天使,他們又想問,又有些害怕。“楊悅的家人在哪里?”醫生問道。“我們就是,悅悅怎么樣了?”楊勇的詢問聲音有些顫抖,連自己都沒有底氣。“因為她之前就得過病毒性胃炎,胃腸功能不強,又由于長時間吃燒烤類的東西,不衛生,難以消化,導致食物積壓在胃中損害胃粘膜,損害了正常的胃腸功能,現在已經發展成了糜爛性胃炎,必須要動手術,如果嚴重,還要將胃切除一部分。”醫生的判斷總是這樣準確,又是這樣冷酷。 楊勇夫妻倆只覺得有點眩暈,好像是窗外的陽光特別刺眼,讓他們有點站不穩。楊勇看著來往的醫生和病人,又看了看窗外的城市,想要問醫生一些問題,可腦子一片混亂,喉嚨里像有什么東西噎住了,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。 +10我喜歡
范文學 我一直認為,慧珍嫁給我十分不情愿。慧珍是個老師,端莊文靜,而我,只是一個在街上擺水果攤的小販,風吹日曬皮糙肉厚,我感覺自己哪方面都配不上慧珍。 那慧珍為啥還要嫁給我呢?因為她原來的丈夫不要她了,她帶著個女孩日子過得很不容易,就有人給我和她牽線。我為什么要娶慧珍呢?因為我家兄弟多,爹娘沒啥本事,蓋不起樓房拿不起彩禮,三耽擱兩不耽擱,一轉眼我就三十來歲了,雖然擺水果攤掙了些錢,卻有沒有誰家姑娘愿意嫁給我了。 第一次見慧珍的時候,她手里就牽著那個五六歲的小姑娘。慧珍低著頭,那個小姑娘也低著頭,我們好大會兒都沒有說話。我把手里的一兜水果遞給小姑娘,小姑娘卻一閃身躲在了媽媽身后,一雙大眼睛怯怯地偷偷看著我。慧珍聲音很低,她囁嚅著說:“你……你愿意對孩子好嗎?”我重重地點點頭,給小姑娘剝了個香蕉,給慧珍剝了個橘子。 慧珍是個好女人,自從嫁給我之后,平時去學校里上課,星期天打理家務,一個家變得井井有條,廚房里也不再冷鍋冷灶的了。我每天很開心地去賣水果,挨邊賣肉夾饃的胖強就特別羨慕我,自從他見過慧珍之后,更是經常酸溜溜地說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。我越開心胖強就越不平衡,他一閑著就煞有介事地站在我的水果攤旁邊替我分析,他說慧珍慧珍嫁給我也只是在我這落落腳,一個賣水果的怎么能娶上一個那么好的女老師呢,等慧珍遇到條件好的說不準…… 我雖然很煩胖強給我說這些,但是我心里也隱隱有些不安。慧珍平時忙,也沒有怎么到我這水果攤來過,我心想是不是怕同事看到了傷自尊沒面子呢?那既然看不起我擺小攤為什么要嫁給我呢?結婚不久我就開始對慧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,慧珍也不生氣,該去上課去上課,該忙家務忙家務,有時候我話說得難聽了她也不吭,只是那小姑娘會充滿敵意地看著我,我也就狠狠地瞪小姑娘幾眼。 這天,天有些冷,已經入冬了,我掏著兜和胖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忽然胖強瞪著眼指著遠處說:“哎喲,哥們,那不是你那漂亮媳婦嘛,好像和姐妹一起逛街呢!”我扭頭看了看,確實是慧珍,正和一個年齡相仿的女人一邊聊一邊往這邊走。我心里琢磨,等慧珍走過來,我一定拉她看會攤,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這水果攤。正琢磨呢,胖強撇著嘴笑了,他說:“我就說嘛,嘿嘿,哥們,你那媳婦可繞路那邊去了……”我再一看,果然,慧珍居然拉扯著旁邊的女人繞到路對面去了。我越聽胖強的笑聲越刺耳,我感覺一陣胸悶。千不該萬不該,慧珍你不該拉著同伴從我攤前繞過去讓我沒有面子,我辛辛苦苦掙錢你卻不該看不起我。我氣得渾身發抖,攥起拳頭就沖了出去,胖強嚇得趕緊追我,卻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大街上。 我抓住慧珍的衣領拉住她,她一回頭我就一拳砸向了她,她一聲慘叫暈倒在了地上,我聲嘶力竭地咆哮:“叫你看不起我……叫你繞著我走……叫你……” 在醫院里我才知道,慧珍是去水果攤的對面的快遞公司,她給我買了一件羽絨服要送給我,她想取了再到水果攤上讓我試試。 第二天,慧珍帶著孩子走了。那天,是我的生日。 +10我喜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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